平行波

围脖:P03140
Q站:pxb0314
泥塑、整肃都有。

陈述暴行3-4

bb哥和占宝

黑暗、人性、双向救赎

围脖:p03140  详见完整版(火车)




03

十二月六日,昆明当地气温十二度,多云。


昆明市气象向来不稳定,前几日忽而一场大雨,整座城市寒冷季风环绕,今日天空放晴,终于有了一丝蓝意。


肖占翻开牛皮记事簿,掀过有笔记的部分,在空白页画下一朵小云彩。


横线整齐排列,他趴在桌上,下巴埋在衬衣袖子里呆了一会,捏着笔,笨拙地在上面写字。


[今天早饭吃了烧饵块。刷花生酱。甜甜的,里面加了土豆丝,酸萝卜。不喜欢。]


想了想,画上一个小括号:[不喜欢。(酸萝卜)]


一整页纸只有这一句。有点太空了,肖占很努力地想想,又补上一句:[前几天去看bb哥,没有做手工。今天没有卖到钱。明天要多做一点,攒钱去救bb哥出去。]


这是肖占探监的时候听狱警说的。有一个人犯了错误被关起来,因为他家里人给了很多很多钱,所以他就被放了。


肖占想早点让王义博回家,王义博没教会他写自己名字,他不会写拼音声调,上扬下降分不清,所以王义博让他写bb哥,就代表自己了。


[救bb哥回来要很多很多钱。]狱警说的,[他打了人,还做了很不好的事情。他们说是对我,但是我一点也不疼,我还是想bb哥。]


这句话很长,肖占写到一半就听见缪哥在楼下喊他。


王义博说做事要专心,他埋着一副小耳朵假装听不见,还是一笔一划写完了,才慢悠悠合上记事簿,放进抽屉里,从柜子里翻出来白色马甲套上,扶着栏杆一级一级往下走。


“占娃儿,看缪哥弄啥好东西。”老缪耳朵上夹着一根烟,袖子折到胳膊肘,一边往筐子里撒一把白菜叶,“咯咯,快吃,吃饱长肥点,过年好招待杀猪客。”


肖占蹦下去最后一级,来到筐子前头。里头一只小花猪仔,小尾巴卷着朝天,呼噜呼噜地啃白菜叶,一双眼睛泛着幼畜的单纯无知,肥嘟嘟的,倒是挺可爱。


他难得见个小动物,蹲在筐子边,咧嘴看那小玩意儿。


“喜欢不?”老缪说:“赶该时砸两百跟玉溪的婆娘买嘞,狗日的,骑摩托带它回克,差点啃老子一口。(赶街子时花两百块跟玉溪的女人买的,骑摩托带他回来,差点咬我一口。)”


肖占听的不清楚,觉着好玩,捡起地上的白菜叶喂猪羔子嘴边,小东西大耳朵甩甩,吃的欢实。


老缪点着烟,乐呵道:“板扎呢,吃的不少,来年够宰一桌子。”


肖占仰头看他,眨眨眼,什么都没吭。


“天天净花钱买没用,也不晓得给你儿子点钱,带他甩碗小黄牛米线,都嚷好久咯。(天天净花钱买没用的,也不知道给你儿子点钱,带他吃完小黄牛米线,都吵吵好久了。)”老缪婆娘挟着两盘霉豆腐跨出发酵屋,嘴里污里污秽气的嘟囔着。


她知道肖占耳朵不好听不见,故意这样。


老缪嘶一声,扬起巴掌冲她瞪眼,凶狠道:“老子抽你咯信呢?(信不信老子抽你?)”


“你屋头汉就晓得嘴硬,跟个扁嘴样,有本事真抽我噶,我跟你姓。(你傻瓜汉就知道嘴硬,跟个鸭子一样,有本事真打我,我跟你姓。)”


老缪又一瞪眼,作势真要过去,吓得缪嫂加快脚步,忙去前头摊子开张,不敢再多嘴。


缪嫂前脚出去,后脚进来一个穿的脏兮兮的男娃娃,也就五六岁,身上衣服款式不算新潮,都是菜市场常见的处理货,山寨阿迪沾满泥巴,一个小脑袋出奇的圆,皮肤黢黑眼睛锃亮,乍一看,像只泥巴窝里滚出来的小海狸一样。


“爸爸,俺妈说你买咯一头猪娃儿,噶是真呢?(爸爸,我妈说你买了一头猪,是真的吗?)”


老缪不嫌弃小泥猴子,接过来抱在怀里,亲昵道:“是呢,小虎你给喜欢?(是啊,你喜欢吗?)”


“喜欢呢!”小虎从老缪身上钻下来,挨着肖占看那筐里的小猪,大眼睛轱辘轱辘跟着它拱嘴转,半天想起来,小黑手拍拍肖占,冲他说,“哥哥,你给想给它起个名字?(哥哥,你想给它起个名字嘛)”


小虎说话快,小孩换牙漏风,肖占也不知道他说什么,茫然地抬头看老缪。


“他说,喊你起个名。”


“……”肖占想了一会,摇摇头,示意小虎取名,自己不会。


“叫小黄牛咯好?(叫小黄牛好不好)”小虎古灵精怪的,凑到肖占耳边,很慢地说,“我想让我爸爸带咱俩个克甩小黄牛米线呢,你克不克?(我想让我爸爸带咱俩去吃小黄牛米线,你去不去?)”


肖占有点反应不过来,笨兮兮地看着小虎,不知道他说什么。


“走嘛!”小虎怕老缪不让,小黑手扯住肖占白白净净的手,冲老缪撒娇,“我爸爸最好咯,老街拐角新开了一家小黄牛米线,可好吃呢,我爸带我俩克甩一大碗!”


不等老缪说话,小虎拽住肖占往门外跑去。


老缪无奈,笑骂了句“瓜娃子”,翻了钱包追上二人,带他俩去吃米线。


老街这边都是些批发菜的,喇叭里头喊着两块五一斤,门市前头各类蔬菜陈列一排,一块长布上头什么都有,最多的就是白萝卜和包菜,一年四季热卖不断。


肖占很少在老街逛。王义博在的时候告诉过他,这边很多人贩子,两旁楼上很多宾馆,那都是廉价的鸡,白天在窝里睡觉,一到晚上就站在马路边浓妆艳抹,跟她们睡的人最后都染病,很倒霉。


他记在心里,路过那些个招待所脑袋都不敢转一下,生怕看进深渊之后眼睛会烂掉。


街道上充斥着各色炒菜味,云南餐馆很热火,一条街望去人山人海,除了拉着拖车买菜的老太太老头,还有不少中年人在饭点里头吃东西。几十块点上两三个菜,上一大木桶蒸的米饭,一壶苦荞茶,香气浓郁,还管够、


小虎拉着肖占钻进小黄牛米线馆,这条街总共那么些个小孩,老板认得他是霉豆腐家的,招呼道:“小海跑去克咯,你没见他噶?(小孩跑出去玩了,你没见他嘛?)”


小虎找个桌子坐下,小大人一样说:“我不找小海呢,我带我爸和我哥哥来,来甩米线。”


“甩米线嘎,给是带够钱咯?”老板笑着开玩笑,老缪掀开帘子进来,他招呼一声“缪哥”,边招呼后头伙计,“三大碗牛肉米线,多加冒子。”


老缪顶开‘玉溪’包装盒,冲他散烟:“生意给好呢?”


“算不得。”老板抽出一根,咬在嘴里烧着,羊毛衫上头一张挺憨厚的脸,浓眉大眼,生的板板正正,讲话先爱笑,脾气不错,“没帮嫂子卖霉豆腐噶?”


“她吃着菌了。妈卖批,狗日的这两日净冲老子发火。(她神经病,这两天净冲我发火)”老缪摇头,“不道整哪样,雀得很。(不知道搞什么,搞笑的很。)”


“那是小虎哥哥?”老板冲肖占抬下巴,“不晓得大哥有这么大嘞娃娃。”


老缪一怔,顺着他眼朝后头桌子看去,小虎拿着一张纸巾,正一本正经地教肖占胡乱鬼折,肖占不知道他在干什么,学的倒是有模有样,满脸不陷于生意人的天真无辜,生的唇红齿白,和他们这些昆明本地的黑皮肤汉子丝毫不融合。


老缪刻意不让老板多看,挡住他视线,说:“那是兄弟家的一个亲人。他哥打人坐牢了,扔给我家管。”


闲聊几句,老板去后头切牛肉,老缪灭了烟去儿子旁边坐着。


他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光,这几年一门心思在霉豆腐店上,砸进去不少钱,也赚了不少,算金盆洗手后混的比较好的一个。


低头看儿子,小虎那张纸弄得皱巴巴,没一点鬼样子,见他爸看他,挺不好意思地一抿嘴,冲老缪展示说:“你瞧呢,给是像兔子?”


“像个头。”老缪铲儿子小脑袋一记,笑着把他纸巾扔桌上,“看你哥哥弄嘞,那才是兔子,跟活嘞一样。”


小虎不服气,转头看见肖占一双手灵活的在纸巾上飞舞,虽没弄完,但也看得出来是个挺精致的兔子,新鲜坏了,坐的端端正正看肖占折东西,大眼睛眨都不眨。


肖占做事很专心,王义博在的时候他就这样,也养成习惯了。


不察觉父子二人,弄好一只,偷偷藏进马甲兜里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。


“哥哥咋个藏起来咯,嫩好看。”小虎手快,把小兔子从肖占兜里掏出来,给老缪看,“你看嘛,多像活呐。”


老缪嗯了一声,问肖占:“你天天弄这些个玩意儿,累不累噶?”


肖占摇摇头,打字,[卖钱。]


老缪问:“我养着你就好了嘛,义博专门跟我交代过,他出来之前你吃喝管我要,不弄这些也不怕嘛。”


肖占还是摇摇头,想了一会,在诺基亚上打字,很认真地给老缪看:[攒钱,赎他回家。]


“还赎他回家,傻小子,你当绑匪撕票噶。”老缪被他逗乐,拿着杯子喝苦荞茶。


肖占知道缪哥觉得他攒钱很可笑,收起手机,看着小虎摆弄他那只小兔,大眼睛里充满清澈的希望,不再说话。


老缪看着他这个样子,笑着笑着,笑不出来了。


三大碗牛肉米线上桌,拆开筷子,他挖进一大勺辣子搅拌开。趁着热气升腾,老缪终于抬起眼,哑着嗓子问肖占:“兄弟,你知道他判了多少年噶?别说你天天卖那东西,就是我把卖霉豆腐嘞店盘出去,恐怕也赎不了他。还是踏实点,过好自己日子,别的啥子都别想。”


肖占低头,很小口很小口地吃米线,没有听见他说的话。


“你——”老缪不忍心,“唉,算咯。你想他就想他嘛,但愿他也是个重情重义呢,能惦记你点,要不你这一天天熬着心血弄手工活,真是都白费了。”


肖占始终低着头,就算是听见了,也不回答。


他知道王义博一定能赎回来。他信狱警说的话,他也愿意一直等着他。


半辈子他也愿意等。


那是他的BB哥。




04

吃碗米线回霉豆腐店,老缪还是给缪嫂捎了一碗。


缪嫂挺高兴,擦干净油哄哄的手捧着一次性塑料餐盒,嘟囔着:“算你有良心。”


“话多呢。快进屋甩克,别影响做生意。”


缪嫂拿着马扎进屋吃米线,呼噜呼噜连吃干的带喝汤,小虎拿着肖占那只纸兔子蹲在老娘身边看猪羔子,一会往猪头上扔一把菜叶,笑的咯咯。


肖占回屋里拿了自己那只手工筐子,背在身上,一只手拽住栏杆从二楼下来,走后门出去。


这边算是呈贡区的一个商业小中心,周围有百货大楼,还有不少新开的名牌店铺,街道两旁是各色服装店,还是公交转运中心,很多公交车在这里都停,所以来往的人很多,比菜市场也干净些。


他不喜欢人很多的菜市场,在呈贡广场的巷子口挑了一棵大树,手工品往地上一样样摆放出来,蹲在筐子后面等人来买。


今天不算暖和,肖占穿了马甲,身上还是冷。风吹过来,他难以御寒,也不知道要去旁边买新衣裳,只是笨拙地缩成一团,将自己抱的更紧。


这些事情是王义博要考虑的,王义博没教会他这些部分,所以他不明白。


看工艺品的人很多,问价的也不少,真正停下来买的人却没有太多。都是问完价格就走了。因为肖占定了三块钱一个,不肯五块钱两个,她们觉得不划算。


肖占抱着自己,盯着鞋头发愣怔。他想起来很多事,譬如去年王义博还在身边,他做这些的时候王义博在看,等他做完了,王义博就会帮他背着筐子来这边,他只负责晒太阳,王义博吆喝着卖他的手工品。


今年没有了王义博,肖占不知道该怎么办。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五块钱两个,多赚一块钱bb哥就能早点赎回来,她们都不懂得。只有他一个人记着。


他不笨,他一直记着就好了。


蹲了一下午总算开张。是一对父女,男人大概老来得子,年纪五十来岁,旁边小女孩看上去很小,扯着他的手天真无邪,用北方口音讲“这些真好看”。


男人就给她买了,让孩子带回去,算是在昆明玩的纪念品。


父女俩没有还价,肖占送了那小女孩一支纸巾做的玫瑰,她很开心,连声说谢谢。


肖占从口型上看出来对方说什么,那女孩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也有小括号,这让他想起来王义博,就开始想哭。


今天的东西没有卖完。肖占收摊比以前早,忘了走后门,从前面进的时候恰好看见老缪给人装霉豆腐,咬着烟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,他只顾着红眼睛,不看人嘴型,什么没听见。


推开红色木门,肖占从抽屉里拿出记事簿,泪珠成线地往下掉。


他翻开有日期的下一页,边哭边用力地写字:[我想bb哥,太想他了,我能去看他吗?]


肖占忘了。记事簿不会说话,也不代表王义博,不能够给他任何回信。


然后他又一次无声地捂住眼皮哭起来。他是真的有点没办法,就是想王义博,想也见不到他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
想的没办法了,他充其量就是哭,就是掉眼泪。没别的法子。王义博被铁笼子关起来,和很多人一块,他们说他是罪犯,是坏的,谁都不让见。


 肖占真是没办法。


王义博从思想教育课室走出来,跟着一群犯人一块走队列,准备去餐厅吃晚饭。


不让说话的。老鱼跟在他后面,趁教官看不见戳他衣角,王义博一看就知道是问他今天有没有收到那小哑巴的信。他冲人眨了下眼,老鱼咧嘴,心道你小子还找了个靠谱的姘头,他妈的过瘾。


几十个人黑压压唱着纪律歌踏步去劳改餐厅,到门口,教官挨个点名字。


前面的人一个两个喊到蹲下,站着的越来越少,日头也黑云过境,压下来一片。


没人敢抬头,正大光明看云。下雨了也不敢看。教官板着脸,嗓门洪亮:“于建忠,067.”


老鱼挺直腰板喊了声“到”,和教官对上眼神,确认他画完勾才敢蹲下,不敢开口。


教官又喊,“085,王义博。”


“到。”王义博个子高,声音很低,这把好嗓子该去北方频道念海子和顾城的诗篇,他却被困在昆明监狱里头,委屈长腿蹲在犯了事儿的人群里边,只为了早点吃上一口饭。


狱警清点完名字,带着队列继续行进。


这边伙食不错,都是纯正的滇味,不至于清汤寡水,大学食堂那样一铁勺不见荤腥。


吃饭不准说话,狱警来回巡视。老鱼坐在王义博对面,几口把顶饱的吃完,剩下点稀饭,拿筷子头沾水,在桌上写字。


入狱一年多,王义博练出来了。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老鱼写什么。一根筷子滑过桌子寂静无声,从没被狱警抓住。也是一门看家本领。


他想等出狱后,这一招和肖占也能用。他耳朵不好,有时听不见。


[隔壁屋走了一个。服刑十年,人都老的不成样了,进来时候一个毛头小子,昨天洗脸,他头发都是白的,不知道多少天睡不着,熬成这样。]


[十年,犯了啥事。]


[跟他老子有关。不知道是不是顶罪,聊过一嘴,说是在哪个地方买了个官,给人家送礼被查住,老头儿不想把自个搭进去。啧,这小子愚孝,害了自己。]


王义博撇嘴,[这里头亏待不了他。有吃有喝,啥也不愁,他烦啥。]


[不自由呗。]老鱼一耸肩,咧嘴,[十年呐,那么长,生个娃都上小学了,他白白耗费十年。女朋友也不知道便宜谁。]


进餐时间快结束,王义博三两口吃完饭,把锃亮的餐盘拿起来,跟着队列去洗碗池刷干净,回寝房。


刚爬上b3床铺,铁丝窗外头轰隆一声,大雨倾盆而下。


这个季节多雨水是罕见的。往年冬天有个阴天也不正常,毕竟四季如春,很少有真正恶劣的气候,红嘴海鸥都愿意每年飞过来度假。


六个人静默无声地看着外头,谁都没说话。直到白色闪电猛地一下劈开天空,雷声震耳朵了,才感慨似的嚷嚷句“要入冬咯”,一个两个收回目光,继续做自己的事。


在监狱,享受气候是一种过分的自由。谁也不敢渴望,一旦贪恋上自由,就注定着劳改日子不会安心。这简直是自毁前程。


这边服刑区还好,每天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,犯人们能在自己寝室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

老鱼实在闲的没屁,坐在a5冲哥几个招手,提议说:“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说说是为啥关进来的吧。”


几个汉子本来不大愿意,觉得太丢面了,老鱼先开口说:“我是因为出去打工,婆娘跟村里会计好上了,叫我逮住一人砍了一刀,那男的好命没死,婆娘命不好,我后悔了骑着三轮送她去医院抢救,没救过来。后来自首,这辈子也没劲了,就耗到啥时候算啥时候,死了一条烂命,正好去陪她。”


他先交了底儿,其余人心里头不是滋味,也放下防备,第一次坐在一块聊这个。


王义博躺在自己床上,拆开狱警白天给他的信。


挺厚一摞,他知道是肖占攒了一个月才邮寄过来,不舍得看完了,大拇指摩梭过信纸,一个字一个字在心里念。


[早饭吃了酸汤米线。不喜欢。酸。可是缪嫂辛苦做的,不能浪费粮食。吃了,撑。下次再酸,我不饿了。装一装也行。]


肖占是他好几年前捡回来的,耳朵不好,不会说话,脑子转的也慢。可能是小时候跟大人走丢了,不知道从哪流浪到昆明,让他拾回家,教了好几年才有个人样子。有的字不会写,知道写拼音,要是拼音也不会,知道画个图,肖占手巧,画的像模像样,王义博都能看懂。


第一封信看完,他一咧嘴,板板正正折好,放回去,开第二封信。


靠窗的a5又一个人交代了事情,“年轻时候想不开,在家老受欺负,哥哥姐姐抢饭吃,啥也吃不着,爹娶了个后娘老打我,铁棍子把脊梁骨打断好几次,十三岁就成了个驼背老汉,走到哪儿人家都笑话,治不好了。”


“后妈没一个好女人,都坏得很。后来嘞?”


“后来学不敢上了,十五岁去广州电子厂打工,赚了点钱。过年回买了鸡鸭鱼肉,跟两箱子达利园,后娘觉着我有钱,半夜把我钱偷走了,给她自己买了金项链金戒指。”


“嚯,这娘们真坏嘞很。”


“气不过,越想越气。她良心叫狗吃了,我一个残疾人的钱都偷。黑家外头没人,弄了几桶汽油把屋子点了。那天是我这辈子最不敢忘的,你们想不出来,那种人在大火里头喊叫挣扎的声音,像半夜三更那个发情猫被剥皮了一样,日麻,老子想起来头皮都是麻应应嘞,起鸡皮疙瘩。”


第二封信,肖占在上面写:[阳光好。喜欢太阳,喜欢月亮。月亮出来的时候bb哥抱我睡觉,可以亲嘴,还能听外头街上乱跑的野狗叫唤。太阳出来了,bb哥带我一起卖手工,赚钱,买烤苞谷,香喷喷。]


他不会写喷,怕王义博看不懂,纸上画了俩小人,手拉着手在炉子旁边啃烤苞谷。肖占记仇,还小心眼,王义博手里头的苞谷画的比他自己的还大了那么一点。


王义博没忍住咧嘴,想起来就那一次他挑了个大的,本来是肖占选的,个头大,那半拉烤糊了,他不忍心叫肖占吃,才哄半天给他吃了个小的,就叫他记住了。


一个烤苞谷而已。


一个烤苞谷,肖占记这么多年。他怎么可能不爱他?


BB哥也知道肖占爱自己,他们彼此相爱,他是犯了事情,才被关在这密不透风的人笼子里面。



评论
热度(5)

© 平行波 | Powered by LOFTER